长寺又雨

大都会发生了一起少见的劫案，超人把劫匪亲自送到警局，回程找地方换了便服，给公寓下的野猫喂了一些面包，顺手掰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撞歪的路灯。

路灯忽的闪了几下，电流呲啦从灯头闪出来，四下无人，他没躲开，只有些担心普通面料的衣服经不住这么电。他看着这银色的小蛇淌过手指，有些许酥麻的感觉。

“你要给自己做个电疗吗？”

布鲁斯韦恩靠在墙边双手环胸。

【夜来了，黄昏已尽。】

两天前他把布鲁斯送回哥谭，嗅到猎物的记者把韦恩庄园四周入口围了个遍，布鲁斯拍拍超人的肩膀示意他先离开。超人转身的时候看到韦恩先生的万能管家在门前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克拉克不知道他要来，登时有些慌乱的站起，邀请布鲁斯到家里坐。然后就把韦恩少爷带到了那个略显混乱的小公寓。

他风一样跑来跑去收拾东西，嘴上说着“我加了两天班刚回来”，“你想喝什么”之类的话。布鲁斯到阳台站着等他忙活，看着天色渐渐暗下，霓虹亮起，不知觉身边已经站了另一个人。

“我们需要谈谈。”

“没错。”克拉克递给他一瓶橘子味苏打水，遭到嫌弃的一瞥。

“其实我不想说……虽然我好像并没有瞒住你，大侦探。像人们常说的，人生苦短，hwu？我不想因为少了那么一点点的勇气或者别的什么就这么算了。”

布鲁斯没有回应，他便继续说，“……我知道那天的事不是你希望的，但我说的话都认真想过，它们并非空穴来风。”

未来的日子里有你，这个认知曾一度让我安心。我得以对现世多出一份留恋，对明日生出许多期许。得以在清晨计划给你的问候，在黄昏顺着夕阳的垂幕飞行，经过你在的地方，笑着说只是路过。

布鲁斯慢慢转过身，背后的赭石色砖楼坚毅冰冷，锈蚀的逃生梯被夜风摇晃，吱呀作响。

“我想你不需要我提醒，我是一个人类，没有超常的寿命，从事…高危职业，朝不保夕。”

克拉克突然笑了出来，“嘿，等等，在某个程度上我是你的同事。”

布鲁斯还不打算理他，“花心，身边不缺漂亮脸蛋儿，你做记者那么多年应该从同行那儿听过不少。性格恶劣，控制欲旺盛，还有，你说的，自毁倾向严重。”

克拉克顿了一下。他呼了一口气，尽量放松自己好让声音听上去没那么透漏情绪。“对，我听过很多也在宴会上见过你身边总有那么几位美丽女士，你很有捣蛋天赋，如果颠倒阵营，我打赌你一定是最让超级英雄们头疼的角色...你总是快人一步。”

“但这些不构成理由，还有呢？你不会只要说这个？”克拉克烦躁的不自觉在原地浮起，他不喜欢他这样抗拒自己，好像蝙蝠永伴黑夜不见光明。他喜欢那个黑漆漆的蝙蝠，坚韧不拔，洞悉真相，骨子里的强悍和生而为人的脆弱糅合成矛盾的美...当然，还有那个喜欢逗他脸红的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总是让他没辙。他想起戴安娜说布鲁斯遇上小记者的时候总是比蝙蝠侠面对超人要容易心软。可他不想被暗恋对象同情。好吧，现在是明恋了。媒体朋友们怎么说的来着？哥谭王子狩猎的佳人绕地球一圈...好吧好吧，现在又多了一个，他该说什么？真荣幸能为此大业添砖加瓦？克拉克眼眸一暗，他才不会那么说，去他的猎艳游戏，去他的该死的大业。

“让我猜猜，你是要躲着我了？……这可不像蝙蝠侠。”

“不，我没那么说，不要曲解我的话。”

“那解决不了问题。”

“这不是问题。”

“它是，现在是了”

楼下的路灯频繁闪烁，挣扎许久，终于噼啪一声暗下来，让那块黑色圆弧与两旁的亮光隔绝开，生成迷蒙的孤岛。

“超人应该有一个很棒的伴侣，或者至少，她可以在你空闲的时候陪着你，很少争吵，温柔体贴。”

布鲁斯换了条腿撑着墙，鞋跟敲出利落的声响。克拉克回到地面。

“她可以支持你的选择，做让你安心的贤内助。如果你们在大都会生活，得把你那个小公寓换得再大些。放一点可爱的小玩意儿，女士们喜欢这个，再养一条狗，晚饭后一起去散步。”

他盯着对楼墙角那只舔毛的黑猫说完他的设想，睫毛随着眼睛的闭合忽闪。

那是我做不到的，那些都是，我没办法做到的。

布鲁斯的太阳穴在拼命抗议。别问他为什么觉得超人的另一半需要满足那些条件，他刚刚看见克拉克蹲在一边喂猫，那场景更让他觉得过那种温情的日子克拉克会快活些。他的真诚与勇敢，他的善意与自制，超人的强大让他必须行走在灭亡与永生的边缘，而平凡的克拉克肯特值得拥有踏实的幸福。

“你猜怎么着？我知道，布鲁斯，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缺一个粉丝，也已经养了小氪。我了解你有多固执，见识过你的在原则上的坚持，你说得对，我只是一个堪萨斯大男孩儿，所以我死心眼。”

小记者的食物袋静静地立在黑猫旁边，黑猫吃饱喝足拉长了身子，它轻轻跳上后方突出的窗台的时候，布鲁斯看向克拉克。

柔和得不像话的蓝，一定是掺了月光。

韦恩少爷见过也尝过太多名利和欲望，拥有或是失去，并不会让他过于在意。

但真心不一样。

他几十年来小心绕开这东西，也许曾有过与人分享的念头，但好景不长，不知是他的好运不长久还是命运太过眷顾，那些夏花一样的人总早早离他而去，蝙蝠侠得以继续与黑夜纠缠。他变得更加小心，抹上糖霜的唇几乎亲吻过任何他感兴趣的脸，愈发嬉戏追逐，真心似乎就愈发不值当。

后来他遇到一个呆头呆脑的记者，稍稍一逗就会脸红。随着他们逐渐熟悉，他陆续发现更多。他发现这人有一双蓝得透亮的眼睛，发现记者隐藏的外星人身份，发现氪星遗孤是地球最大的威胁也是最有力的屏障。他研究超人，制定特殊方案以备不时之需，又希望只是自己多虑。堪萨斯长大的男孩儿论固执跟自己不分上下，论单纯能评世界第一。不，他才不信狡猾的外星人像外表一样单纯，谁知道那超级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而最新发现是，真心依旧很贵重。

“我知道那吓到你了。你不喜欢那个，也不擅长面对这种情况。”克拉克表面出奇的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眼刚蓝色的对视让他产生一种血液倒流的晕眩。他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说着，“其实一开始不是这样，你可不讨喜…我那时候有喜欢的女孩儿，她…”

“路易斯？”布鲁斯歪了歪头，“她是个难得的姑娘。”

“嗯哼…”克拉克一面点头一面反应过来传闻布鲁斯追求过路易斯，他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情敌……

布鲁斯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心里多少猜出一二。正不知道怎么接话，克拉克又自顾自说起来，“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喜欢上一位同性，还是我的‘同事’。”

“我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同性追求，还是超人。”又来了，这忍不住想回嘴的毛病。

“嘿！这么说我可以追你了？”(´▽｀)ノ

“stop”他不确定还要不要拒绝他，他明白局面已经很难控制，但或许他还可以…

“Bruce，我总会想，如果那个人是你该多好。”他冲他笑，布鲁斯知道他在说自己刚才对他说过的，关于超人幸福生活的设想。“你知道的，一个想法一旦生成，就会不可控制的发展，就像一棵树，它在我的脑子里生根发芽，挤占每一寸本不该属于它的领地，然后，让我越来越想你。”

“别说话”

“而且我不认为我有时间陪她散步。”

“该死的”

他冲上去吻他，更像是一场单方的撕咬。

“现在可以闭嘴了？”

克拉克憋着笑回吻，“遵命，先生。”

-【】出自三毛的一篇短文，大致写在一个小岛上的生活，不太记名字了
-嘻嘻，晚安，做个好梦